黄石文坛徐铁志的散文龟兔缘

发布时间:2021-9-16 15:56:52   点击数:
徐铁志,笔名老铁,大冶金牛人,66岁,武汉开发区退休教师,十大名师。在汉语言专业杂志上发表论文,多次获奖,小诗小品常见于报刊,近期主要是尝试随笔、散文的写作。徐铁志散文《龟兔缘》

龟兔缘

龟与兔,结缘于古寓言中的一次赛跑。兔子把主要矛盾放在跑步速度的快慢上,见乌龟爬行慢就睡了一觉,太大意了,龟把主要矛盾放在终点到达的先后上,明白谁持久谁就胜。结果可想而知。古往今来,都将“自信、坚持、踏实”的桂冠戴在龟的头上,而“自负、放弃、浮躁”的脏水泼了兔子一身。无可否认,龟抓住了事物的本质是谁先到达终点而不是速度快就能胜这个现象,取胜是必然的,但不能仅凭一次胜负就下定论,就成了万古不易之龟鉴而不允许兔的参省修正吧!寓言到底要在言中向世人寄寓什么哲理,见仁见智。我想,由此衍生的故事也一定会气象万千,生生不息。

龟在三皇五帝时代的定位是至高无上的,轩辕帝就是天,天就是大龟,族人以龟为图腾。禹之后,龟崇拜延展深化,积淀成中华民族特有的龟文化。老三代(夏商周)人认为龟可“兆吉凶”,选龟来祭祀,掌握未来发展方向,用龟的神威来治理国家,设立龟官“龟人”,直接决定天子的言行举止,参与决策,国王在处理大小事务之前,都要用龟甲进行占卜,以了解鬼神的意志和事情的吉凶,上上下下郑重其事,到了无事不卜的地步。把占卜所问之事和结果契刻在乌龟腹甲上,便形成了汉字的最早形式——甲骨文。到了汉代,更是把龟和皇室的祖先供奉在一起,视龟为祖宗的神灵,保汉室江山千秋万代。汉代的官印体制将龟纳入其中,成为权力系统中一种强有力的象征物。以龟为钮,在印章顶部钻一个孔,用绳子穿起来佩于腰间或系于臂上,随身携带,上至王侯下到乡官,佩青铜美玉龟钮印章之风大兴。一直到当今,一些龟章仍被书画大家政坛翘楚名流儒商所钟爱。

龟文化可谓博大精深。东周时,庄子曾拒绝赴楚,宁可像乌龟一样拖着尾巴在泥浆中活着,也不愿让高官厚禄来束缚自己,让凡俗政务使自己身心疲惫,他要保持精神上的清洁,逍遥于天地间。传统道学中四象之一的“玄武”是长生不老的象征,镇北方,主风雨,可通冥间问卜。玄武即龟,另一说是龟蛇合体,颇为民间重视和信仰,将其人格化为真武大帝加以崇拜,道场在武当山。现今武汉隔江相望的龟山蛇山也许就是水神玄武的化身。

龟是神奇的。中国是诗国,在烟波浩渺的诗海里,有关龟的诗词却是难以寻觅,只有曹子建的《神龟赋》特别是其父曹操的《龟虽寿》,风骨高标,语白味永。神龟虽寿,犹有竞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年,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以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大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魏武帝以龟起兴而咏叹,对生命的自然规律有清醒的认识,有竞时,有限度,可驰骋千里的豪情,对宏伟理想的追求是永不停息的。得永年之福在于养怡,养怡就是心态好,乐观,不消沉,永葆思想上的青春。有一首写龟的现代小诗,我把看不懂的东西删掉了,加一点点自己的,拼凑成:山有多高,水有多深,世界太大,时间太快,来不及看清。一只乌龟慢慢爬行,体会庄子的养生,红尘滚滚喧闹纷纷,坐亦风景,卧亦风景。龟,你最有风度,四平八稳,壳里藏着智慧,你坚毅,从容。你忍辱负重,不理会臭嘴里放出的“王八蛋”的叫骂声,度量大,好沉稳。你坚持走自己的路,真会保命。但你能不能见义勇为一回,把头连同脖颈从那缩进去刻着十三片花纹的硬壳里伸出来,也高歌一曲“志在千里”、“壮心不已”,抖一抖鼋龟的精气神呢?

显然,兔比龟幸运,被天神安排位列十二生肖。我属相兔,生于卯年老历冬月二十一卯时,要是生于卯月,春暖花开,碧草连天,“三卯三卯,朝中阁老”,那就是上上命。二卯之命只能是“一生自有逍遥福,不比前年运不通”。母亲生我已四十二岁高龄,视我为“活龙投契”,三岁半从奶娘家一回来,老妈因我先天不足而勤心刻意地加倍为我的身体打底子,后天弥补。于是乎,我这只小兔子就与乌龟结缘了。镇上把乌龟肉叫“八卦肉”,一块钱三斤一挂,老妈时不时买一挂蒸给我吃,味道有点怪,母亲让我不闻,闭上眼睛,下泼吞,大补。几年来,不知吃了多少“八卦”,还真补,上小学后,我就再也没有尿床了。十多岁那会,我总喜欢跟林癞子、牛崽、贱宝、犬宝(儿时玩伴)一起去田畈港坑捉乌龟,把肉抠出来,乌龟壳卖到供销社收购组,钱共用,买“锅盔包油果”,一人啃一口过,扯糍粑,一人一砣,津津有味。我养过活乌龟,弄一些小鱼小虾让它吃,它装懵,不理不睬,我也装没看见,转身离开,远远的望着,只见它心不在焉地伸出脑壳,环顾四周,观察动静,倏地,乌龟伸长了脖子,一张嘴,没有看清么回事地下的小鱼小虾就不翼而飞了。整个过程很快,难以想象,一向以“慢”著称的乌龟在吃食物时是这样迅速敏捷,简直就是“抢食”。乌龟也是生命,还具有通灵之性。父亲让我“放生”,说书上有“于世无争,怡然自乐,失之经年,忽焉又来”的记载,我听话,到港湾把乌龟放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没有看到我在龟背上做了记号的乌龟回来呢?

我属兔,喜欢动,玩玩打打,蹦蹦跳跳,一刻也不闲。八十年代初,受电影《少林寺》、《武当》的影响,兴起了一股武术热,大冶周边一些矿工自发地练习各门各派的武功来,出类拔萃者受邀请到农村带场子,传授基本拳脚套路、器械招式,挑选一部分人练硬气功。有一次,一批师傅在金牛电影院台上的表演吸引了我,一排人各个左手拿一块红砖,右手单掌发力将砖击断,一人头顶放一摞砖,边上一大汉抡起铁锤往下砸,头上砖块开花而表演者毫发无损,双手将十毫米左右的钢筋像揉面似的弯来弯去,颈脖随头转动缠绕一圈圈钢筋圆条,什么金枪刺喉,钉床碎石,眼花缭乱,匪夷所思。而立之年,我动了练武的心思。师傅是金牛南城吴官塘人,当兵回来安排在煤矿工作的吴时章师傅,年龄跟我相仿,一团和气。第一天就传授我“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手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的基本理念,觉得有些神秘,接着他就演示了内关、外关、边弹、云手等几个动作,特别强调拳打出去如何弹回来,么样行“荷叶盖金龟”的大礼,收获不少。从第二天起,我就戒烟戒酒戒欲了,一连六个月早晚站桩练习“运气地皮功”。蹲如钟,站如松,保持乌龟般静态,幽幽地吸气,意念气从头顶百会穴直贯而下,进入丹田,想象世间一切美好尽收五脏六腑,周身循环,回归一点,突然吐气开声,拳头像龟头一样“扯”的一声伸出,意念把一切仇恨烦恼污泥浊水击打在某一对象上,使尽全力憋气,把击打对象拖至胸前,跺脚奋力一摔,恨死了,摔死了。如此反复,一套六节,配合动作完成,大约半个钟头后,就用荆条、竹棒(数根小竹竿一捆)、木棍拍打全身,使肌肉逐步变得坚硬如铁,形成抗重物击打的能力。练到肚脐上剑突下膻中穴顶在地下固定的木桩尖上全身腾空转几十圈,几根筷子并拢放在喉结下用力一拍就断,一块块砖头击打头顶能碎就算“贯顶”出师了。能用手榴弹击打腋窝才算高手。后来,我也带过十几个徒弟,有的是同事,有的是学生,有的是社会青年在职员工,还有慕名而来的亲戚,他们中大部分人超过了我,各自带了徒弟,不知不觉,我也做了师爹。我吃不了苦,练了年把多就放弃了硬气功,美其名曰要潜心教学,一丢就是三十几年。这期间,我拜读过莫文丹大师的“周天功”,经一个在金牛供销社做木工早年上武当山习“玄武定”的黄师傅接引,就迷上了龟息吐纳法,这属于内功,静静的听息,悠悠以耳出,经“潜心、潜息、真定、出定”四阶段,固守俯息蛰藏,侧俯卧息,神龟出水,俯仰“吃”气,慢呼慢吸,顺逆交替,阴阳谐和,回归太极。龟息一次大约45秒。练这种功法配合“八段锦”斯斯文文地动几下,效果不错,虽说不可“永年”,但保青春促健康延衰老是可以的,何乐而不为呢?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只要“抓住不易,随机变易,回归简易”,就是通达境界了。

五八年,在总路线“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指引下,人们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形势一派大好,虽然一股“浮夸风”愈演愈烈,但建设大业依然蒸蒸日上,欣欣向荣。没想到的是,遇上了前所未有的连续三年自然灾害,粮食大幅度减产,有的地方颗粒无收。面对大灾大难,党和政府集思广益,急民生之所急,六二年就全面放开“生产自救”政策,允许开荒种地,自种自收,自产自销,允许自由买卖,允许家庭饲养牲畜,允许楠竹杉木农副产品进入市场,一时间,经济空前活跃。开物质交流会那几天,金牛街人山人海,短街、小桥路一带水泄不通,寸步难行。人流两边摆满了苕粉、灰面、米线、豆蛰、黄豆、绿豆、缸豆,应有尽有,各种各样的山货药材,火熏腊肉、片笋、苔菜、鱼干、野味、皮草,供销社也从外地调来大批的日用杂货,满街“牙刷毛巾搪瓷缸”,“枕头被面花棉袄”,“公鸡喜鹊,五角六角”,“烧麦蒸糕糯米酥”,“豆腐皮子清油干”的叫卖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细伢欢天喜地,踩着高跷在人海里荡漾,晃到角角落落找洋戏匣子猫着独眼瞄幻灯片子,听洋戏盘子,喝凉粉,磕糯米糖,捏面人,吹糖稀猴,扎纸轮哨……不亦乐乎!当时的群众文艺活动相当繁荣,在“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百花齐放,推陈出新”十六字方针推动下,各种形式的表演也是好戏连台。金牛短街文化馆隔壁有室内戏台,汽车站红砂石垒成的露天高台,供销社后面打线棚子空场上临时钉木桩铺门板搭的草台,还有大冶二中内操场上领操的司令台,同时演出,赶了一场又一场。大人站着看,小学生趴在台口看,细细伢骑在大人的肩上到处望,是看戏还是在找好吃的呢?有从汉口请来的班子,上演汉剧《杏元和番》、《宇宙锋》,大冶楚剧团的《庵堂认母》、《葛麻》,我班陈本武的大姐饰演的《秋江》,邻居姐姐胡名容的独唱《我们新疆好地方》,金牛地方剧团的一批老艺人出尽了风头,万幼灯(汪秀兰)、吴本周、陈振华、肖长青等各有绝活,小品《王老汉上街》、楚剧《三世仇》赢来一阵又一阵喝彩。晚上,露天场子有外地来的“皮影戏”,金牛搬运站有舞会,舞场挂着灯笼,五颜六色的纸条吊在牵好的线上,伴随着传统名曲和俄罗斯舞曲,人们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翩翩起舞。真是异彩纷呈,风光无限,久久不能忘怀。

在这种大背景下,我们家也开荒种地,养猪养鸡,自给自足。有个女同学叫姜一鸣,她的父亲是大冶二中的校医姜永元姜医生。他家门口的走廊上放着两个兔子笼,一笼是长毛兔,一笼是宠物兔。长毛兔的兔毛可以剪下也可以剃光,一年两次,卖钱,兔毛柔软、细腻,做衣服暖和;宠物兔是用来观赏的,长耳、白毛、红玉眼睛,伶俐乖巧,温柔可人。唐代诗人王建的“新秋白兔大如拳,红耳霜毛趁草眠〃,就是赞美兔子睡态可掬的。我以为姜一鸣家的兔子肉吃不完,可她说家里人都不吃兔子肉,好可惜!我们家也养过兔子,那种食用兔。兔笼是父亲一手一脚做的,扯新鲜草喂兔子是我和姐姐的任务。几只兔子在笼子里紧紧的依偎着,漆黑的夜里雄兔雌兔相拥而眠,会很自然的想起《木兰辞》中“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的句子。兔子很美,我姐姐喜欢抱着它上街去,博眼球。有一天,那只雌兔病了,痛得寂然无声,闭上眼睛就是不流泪,雄兔默默地陪侍,一刻不离,又是舔耳又是亲脸,我真怕那只兔子死掉,剩下的一只该多伤心。把兔子从笼子里放出来自由活动,它会原地跳跃,在半空微微反身,边跳边摇头,像跳维族舞,迷死人。兔子繁殖能力强,一年下几窠兔子崽,成兔只要六个月,兔儿大多送人,成兔杀了吃,好多邻居享受过我们家兔子肉的口福。

关于“玉兔”的故事很多,我最欣赏“烈火献身”一说。有三个神仙化身三个可怜的老人,向狐狸、猴子及兔子乞食,狐狸猴子都拿出食物接济老人,兔子没有,就往烈火中跳,将自身献给老人。神仙们大受感动,于是将它送到广寒宫成为“玉兔”。玉兔就是月亮,在桂花树下捣制长生不老药。云端小白兔,瓦蓝玉盘中。夜月丝千缕,秋风雪一团。露下仙芝湿,香生月桂寒。万民仰头看,欲乞万年丹。玉兔吴刚嫦娥仨月宫相依为命,自娱自乐,让世间凡人好生羡慕,向往。

兔是善良的,老老实实,小心谨慎,“不吃窝边草”,可不知谁编造出一个“狡兔三窟”的成语,三窟也就罢了,可说兔狡猾就不可接受了,只能说它有思想,窍门多,机智灵活。我最开心的是跟一群属兔的人相处。七三年,我在金牛镇中小学当民办教师,辅导了一支小学生乐队,十几个队员就有十一只兔子:肖云生、胡汉斌、卢敦强、陈健、胡红烈、黄坤明、贺华斌、丁琼、胡晚霞、刘小玉、吴顺安,和他们朝夕相处,头见面见,孩子们把我当亲人,当大哥,是一种别样的天伦之乐。一直到七九年他们初中毕业才散窠,各奔前程。虽然分开了,藕断丝连,情感总是牵着,从来没有断线。去年,兔子们又聚拢了,本来是一家人的一虎(胡兰珍)四龙(丁永忠、毛永久、邹蕴玉、卢海燕)团圆了,成立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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