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伽禅定气功溯源下

发布时间:2017-4-2 6:06:58   点击数:

二、禅定、瑜伽与宗教

瑜伽、禅定、气功的修炼,初步效果,可治病健身,却老延龄,令人精神怡悦,神气清明,进而可使人产生幻视幻听,诱发特异功能,甚至进入“忘我”而与宇宙合一的神秘境界,这可由今日气功、禅定修习者的体验所证实。在科学昌明的今日,这些超常心理现象、生理现象,尚不能由科学作出令人满意的解释,认识水平还很低下的古人,把它和巫术、宗教联系起来,出于文化人类学上的“超越机制”,以本性中趋向自由的欲求为动力,以它为实现超现实的愿望,解决“终极关怀”问题的大道,便不足为奇了。瑜伽、气功大概从其产生之初起,便与宗教结下了不解之缘。

宗教的产生,有着深刻的、复杂的内外根源,是人类理智觉醒达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天灾人祸、生老病死、欺压争夺等自然压迫、社会压迫,与人本性中趋向解放自由、永恒幸福的欲求,形成尖锐矛盾,内在欲求不断突破外在压迫,以期解决主体精神与客观现实的矛盾,是人类文明发展进步的本源动力。宗教,是人类用以解决主客矛盾的一种方法,可谓早熟的本性欲求与发育迟缓的理性认识、科技文明之间的一种调和剂。

随人类理智的逐渐觉醒,文明程度的逐渐提高,宗教思维,也有一个从低级到高级的发展过程。最初的宗教,与人类文明程度的低下相应,目的仅局限在解决危及人类生存的切身问题——毒虫猛兽、自然灾害的威胁,表现为图腾崇拜、自然崇拜的原始巫教,这是各民族原始宗教的初稿。印度古婆罗门教、中国先秦的官方巫教,主题都是向天地日月、风雨雷电等象征自然力权威的神祗表示敬畏之情,祭祀神灵,乃至用谄媚、贿赂的手段,祈祷神灵赐予恩典,令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其宗旨尚不出原始农牧业生产所要求的范围。瑜伽、斋戒,在原始巫教中被作为一种敬神的礼仪、与神灵交通的途径。

至公元前一千年左右,东方古邦的文明已发展到了相当可观的地步,随青铜器、铁器的使用,农业经济进一步发达,创造了可以维持小康的生活资料,养活了一批专业的文化人,使人们有余暇余力去思考更多问题,思维圈子随文化的发达扩展到农牧生产、饮食起居之外,向内反思人本身存在的价值,向外扩展到对天地、宇宙及人与天地宇宙关系的思考。这种思考方式和思考的出发点,随地理人文环境之异,在喜玛拉雅山南北的两个古老民族那里已有了颇大差别,瑜伽、气功被赋予的宗教性取向,也随之迥然相异。这种哲学思考与瑜伽、气功结合,在中印两邦同步进行,在公元前一千年后的约十个世纪里,酝酿蕴积,纵横驰骋,经百家争鸣,交流分合,开出了灿烂的智慧之花,涌现了一批圣哲贤明,东方传统文化的成果,大部分都出在这一人智大开、灵感泉涌的青春时代,以后近两千年的发展,其实不过是这一时期智慧的诠释发挥而已。

由咆哮奔放的黄河泥水所哺育成长的华夏民族,在与大自然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中,养成了一种挚爱人生、“参赞天地化育”的现世主义精神,他们的宗教思考,以不满足于人生短暂所生的对个体生命永生不死的追求为出发点。食气、导引等方术,早就跟不死的信仰联系了起来,被作为一种长生不死方而实践宣扬。传为生于商周的彭祖、王子乔等,被作为炼养长生的典范。至中国文化史上第一个百家争鸣的春秋战国时代,这种炼养成仙的信仰已相当成熟,见于各家学说中。如道家老庄以“专气致柔”、“抱一处和”、“虚极静笃”、“心斋”、“坐忘”等调摄心意的功夫为“长生久视之道”。《庄子》形象地描述了超然物外而“逍遥游”的神人、至人、真人的风采。就连医书《黄帝内经》,也大讲上古之人通过养生而“寿敝天地”。专门追求炼养成仙的“方仙道”,活跃于战国秦汉的齐鲁燕幽。由于多种原因,中国先秦时代虽已有了成熟的宗教思想,却未能象印度那样产生有教团规模的正规宗教,集炼养成仙思想大成的道教,到公元二世纪才珊珊来迟,已是受了印度佛教的刺激启发。另一方面,华夏先民还在官方、民间的巫教中运用“斋”的技术,至春秋战国时代,斋法也开始离开祭坛,原来由斋祭占卜而“神谕”的“天道”,被道家拉回自然中,赋予理性的衣装;又被儒家拉回人间,从人伦教化的角度予以发扬,形成其以道德实践为本的独特瑜伽体系。大体而言,先秦文化的主流儒、道、医、神仙等诸家之学,皆与可归于气功的调心术密切相关,及至以此类修养功夫为其学说核心“道”之根本,修养之道与哲学思辨之道在终点上合而为一。

印度次大陆经济的发展,似乎比中华要先行一步。当中国殷商之末青铜器时代,印度便已开始使用铁器,随农业的发达,手工业、商业也有了较大规模,出现了数十个城邦国家,建立了非常象样的城市设施,供养着社会上层人士,这使印度具备了孕育高度智慧的物质条件。理性从祷神的祭坛中萌发,从原先崇拜的众多自然神中,抽象出了一个玄学气十足的“梵”(Brahman),奉为宗教信仰的归宿和源泉。在阐释《吠陀》的《森林书》中,瑜伽、禅那彼作为敬拜神或梵的方法。以后陆续出现的《奥义书》,哲学色彩愈益浓厚,瑜伽的地位也愈益重要,不但是一种敬神的礼仪,而且更被奉为与梵合一、使个体生命起升、心灵解脱的道,成为婆罗门必习的课目之一。早期的《歌赞奥义书》第七篇第六章,以瑜伽中的禅那(Dhyana)为使人臻于伟大之道,称“静虑为大梵也”。《泰迪梨耶奥义书》第九章所举婆罗门学者从师所受的道(rtam)中,包括有属于瑜伽的静定。该书第四章还称婆罗门修行者“以信为其头,法律为右翼,真理为左翼,瑜伽为腰”,以瑜伽术为宗教修养中的重要内容。

与华夏先哲一样,这时期的印度婆罗门先哲,也反省人生之短暂、多苦多难,把永生不死、合一于梵作为信仰及瑜伽修习的终极目的。《唱赞奥义书》第四章说,若人至诚唱诵“唵”这诸天皆入的不灭之音而修瑜伽,“入乎此已,如诸天之不死也,彼则永生。”。《泰迪黎耶奥义书》,第二卷第三章颂云:

敬思大梵为生气,其人生存自可久。

以后为印度诸教所共谈、关于生命现象的业报轮回说,在《奥义书》中有了较系统的阐述。这一学说认为:人是由地水火风四大元素组成的血肉之躯与非物质性的自我、自性、神我或灵魂“阿特曼”(Atman)之结合,肉体虽生灭而自我不死,肉体死亡后,自我受生前行为所积集的“业力”之驱迫,依生前业之善恶转生于“三道”:若生前诵《吠陀》,敬神明,按《吠陀》的规定修习苦行、布施、正行、不杀生、禁欲、同情、瑜伽等,死后自我可投入“天道”而成神,永享福乐;次等者投入“祖道”,先至月宫享乐,业尽后转生于人间,为四种姓中的前三种(婆罗门、刹帝利、吠舍);若生前不信神,不按教典中的规定修行,尽种姓义务,死后其灵魂将沉沦于“兽道”中,堕入地狱受罚,然后转生为低残的第四种姓旃陀罗或动物、植物。自我被所造业所缚,不断转生于三道中,如车轮转动不休,终无了期,叫做“轮回”。

那些在森林中沉思冥想的婆罗门祭司,对于永远保持肉体不死,长驻人间,远没有表现出象古代华夏的隐士、方士们所怀的热忱,他们不大挚爱人世,最向往自我永远超脱三道轮回,离开肉体、业、人世而与永恒不灭、为主为尊的大梵合一。他们在瑜伽中沉思,孜孜探求与梵合一之道。“梵我一如”的宗教哲学,于焉创生,成为印度新老婆罗门教教义的主干。梵我一如,谓个人内心的自我与宇宙的理性、实体大梵,本来同一,用《奥义书》中重复多次的话来说,即“我即彼(大梵)”。常人被世俗的愚痴无明、情欲、业力所迷惑束缚,既不觉知自心中的主人公自我,也不认识宇宙灵魂大梵。只有按传统的《吠陀》之道修行,体认自我与大梵不二,便可永远脱离轮回及世间的种种痛苦,永恒安乐,不生不死,这种永恒幸福的境地叫“涅槃”,被印度各宗教共奉为最高目标。达到涅槃的修行之道,主要有苦行、瑜伽、知识(哲学思辨),瑜伽的作用愈到后来愈显重要。如《揭陀奥义书》谓“太古识彼(大梵)真,修瑜伽可致”。修道求涅槃,成为婆罗门种性男子的人生终极理想,这种追求被制度化:一个婆罗门男子的一生分为四期,少年学习《吠陀》等圣典及诸“明”(知识技艺),青年结婚生子,中年操持家国俗务,晚年出家遁世,进入森林,加入修道者的集团,修习苦行、瑜伽,专求涅槃。不少贵为国王者,也遵循这条人生道路,以做一个森林苦行僧为归宿。把《吠陀》祭仪变为哲学玄思的《奥义书》,即出于此类森林修道者之手,其中所蕴含的东方古典智慧,曾使近代西欧大哲叔本华倾倒。

婆罗门教所追求的梵我合一之涅槃境界,系依森林苦行僧们瑜伽中的体验所建立,西方人称之为“实践的神秘主义”。与梵合一之涅槃,与庄子所言“与道为一”相近,在《奥义书》中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入定达“三摩地”时的主观体验,如《蒙查羯奥义书》云:

不由余诸天,苦行或事业,唯由智清净,

心地化纯洁,静定乃见彼,无分是太一。

当在静定中离概念、思量,能静虑者与所静虑之大梵的对立消泯,此时绝对无分的“太一”心境,超乎生灭,便是死后证得究竟解脱的前奏:

彼等长逝时,入于大梵界,

死生得解脱,一切无挂碍。

在这种信仰的笼罩下,在这个对精神解脱比对物质享受更为重视的地方,在这个“思考兴趣大于实用兴趣的唯一无二的国家”[1],与瑜伽、苦行结合的哲学或宗教思索,成为其文化精英们的专长,创造出了世界上内容最为丰富多彩、玄思最称深沉致密,最具超越精神、出世情调的瑜伽文化。

婆罗门教教义不仅指导祭司、苦行僧的宗教生活,而且是古印度人世俗生活法则之源,是印度特有的种姓制度的神学依据。婆罗门教《吠陀》天启、祭祀万能、婆罗门至上的三大信条之归结点,是维护被《吠陀》说成是从梵天之口所生的天胤贵胄婆罗门种姓的世俗尊贵地位。随着印度社会经济政治的发展,婆罗门宗教信条至佛教诞生时代,呈衰落之势,出现了多种反婆罗门传统观念的“沙门思潮”。这种思潮的出现,当然伴随着社会经济、政治的重大变革,或解释为刹帝利种姓代婆罗门而勃兴,沙门思潮乃刹帝利(武士)思想冲破婆罗门政治限制的反映;或解释为封建制从奴隶制的衰颓机体中诞生的征兆。与政治上刹帝利掌权的诸国兴旺发达并互相攻伐相适应,印度思想界可谓百家争鸣,十分热闹,与中国春秋战国之交相似。

新兴的沙门思潮,流派众多,见解各别,佛典中说有九十六种外道、六十二见,耆那教经典说有三百六十三见,其中影响最大者为佛典中常说的“外道六师”:

(1)尼乾子·若提子(NiganthaNataPuta),即耆那教始祖摩诃毗罗(Mahavira,大雄),以命及非命的二元论解释一切,倡业报轮回、灵魂解脱,以持戒、苦行为解脱要道。

(2)未伽黎·拘舍罗(MakkhaliGosadla),属耆那教分支“生活派”,佛典名“邪命外道”,唱无因论、宿命论,主张听天由命。

(3)散惹夷·毗罗梨沸(SanjayaBelatthiputta),宣扬怀疑论、不可知论,佛典称为“捕鳗论”(难以捕捉的鳝鱼学说)。

(4)婆浮陀·伽旃那(PukudhaKaccayana),唱地水火风苦乐命七元素常住、积集组合而成万物论。

(5)富兰迦叶(PuranaKassana),唱无因无缘论,否认善恶业报,倡导暴力无罪。

(6)阿耆多·翅舍钦婆罗(AjitaKesakambala),唱人身唯四大所成、无灵魂存在、死后断灭的唯物论,否认轮回业报,奉行享乐主义,佛典中称“现世涅槃论”,名为“顺世外道”——顺应世俗观念、流行于民间的学派。

六师中,以尼乾子·若提子和末伽黎·拘舍罗倡导的耆那教势力最大。佛教,其实也是沙门思潮中与耆那教势力相当的一大家。沙门思潮各家的哲学观虽然千差万别,但否定婆罗门教三大信条、主张种姓平等的政治实质都是一致的。

沙门思潮是由“沙门”(Sramana)——出家修道者们所掀起,沙门们按师徒关系组成集团,或大或小,常常成群结队,游行山林,乞食村镇,或裸体披发,或剃发披布,或剃发留辫,形服各异,见解行为各别,出没于村落城市,各自讲道传法,收徒授学,并常常互相辩论,形成人类历史上一种文化奇观。他们中间的不少派别,虽然反对婆罗门教三大信条及哲学观,但也继承了传统的苦行、禁欲、瑜伽等修炼方法,其宗教教旨、哲学观,也在往与瑜伽中的体验有关。佛教《长阿含经》卷十四《梵动经》即说当时沙门、婆罗门的各种见,依据的是在“定意三昧”中所发宿命通的直观。耆那教教祖大雄,据传即王子出家,坐禅修道十三年,才创宗立教。佛教教祖释迦牟尼,也是同类人物。他所创立的佛教,可谓沙门集团中最重瑜伽实践、瑜伽禅定之学最称精深博大的一家。

摘自:?佛教禅学与东方文明?

第一章佛教禅学源流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陈兵,年生于甘肃武山。兰州大学中文系卒业后在新疆劳动、工作10年。年开始研习佛法。年毕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宗教系。现任四川大学宗教学所教授、博士生导师、四川大学佛教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兼任中国佛教文化研究所特邀研究员、四川省文史馆馆员、成都市第12届政协常委。指导佛教专业的博士、博后、硕士生70余名。

研究范围涵盖汉传、藏传、南传三系佛教及道教,主要长于佛教思想、佛教禅定学、佛教心理学、中国近现代佛教、道教炼养学、宋元明清道教,著有《佛教禅学与东方文明》、《生与死》、《佛陀的智慧》、《新编佛教词典》、《道教之道》、《道教气功百问》、《佛教心理学》、《二十世纪中国佛教》(合著)、《中国道教史》(合著)、《道藏提要》(合著)等,发表有关论文百余篇,著述达六百余万言。

[1]查尔斯·埃利奥特著《印度教与佛教史纲》,第9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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